第53章 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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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救她
第53章
周洛雲靠得太近, 江怡有些呼吸不暢，臉頰不知不覺變紅，鼻尖上也溢出細密的汗。
她擡眸睨著他, 杏眸裏浮著淡淡的光, 如碧波般的眸子光彩耀人，看一眼，直叫人心神亂顫。
周洛雲鎖著她的眸，又靠近了些, 鼻尖幾乎要抵上她的鼻尖，“窈窈，你那日說過的, 會答應我一件事。”
那日周洛雲救了江怡, 順帶討要了一個請求，要江怡答應他一件事, 不然他不醫治傷口。
情況緊急, 耽擱不得, 江怡只能應下, 後來他清醒後, 她問過幾次，他到底要什麽, 他一直未曾言明。
“你要做什麽？”江怡輕擡下顎問。
“我想同你去郊外騎馬。”周洛雲道，“我已經尋好去處，你只管答應便可。”
“我若是不應呢？”江怡問道。
“你親口答應的, 只要我同意診治你便允我一件事。”周洛雲又朝前探了探, 纖長的眼睫垂下又擡起, 眸光熠熠，“難道你想反悔？”
不待江怡開口, 他道：“江大夫言出必行，想來不會做食言之人，對嗎？”
話都被他堵死了，江怡要是再不應倒真成了食言的小人了。
“明日不行，我要出診。”江怡道，“後日吧？”
“後日？”周洛雲喉結輕滾，黑眸裏流淌著笑意，眉梢輕輕挑了下，“好，那便後日。”
言罷，兩人都沒在開口講話，屋內靜的只聞呼吸聲。
直到丫鬟端著茶水走進來，兩人才從游離的思緒中回過神，江怡側身站起，走到了周洛雲兩步遠的地方，淡聲道：“民女還有事，先行告退。”
周洛雲這次沒攔，淺笑道：“好，我送你。”
“不必，民女自己走。”江怡道，“大人請留步。”
周洛雲哪裏肯留，好不容易才見到人，多看一眼總是好的，他跟在她身側，眉宇間都是笑意。
“窈窈。”他突然出聲道。
江怡偏頭，“還請大人喚我江大夫。”
“江大夫。”周洛雲問道，“要不要去竹園看看？”
江怡不想同他有什麽糾纏，隨意找借口道：“醫館還有事，不方便。”
“好，那下次不忙的時候你再去看。”周洛雲體貼提醒，“小心臺階。”
曾經的周洛雲別說是臺階，便是龍潭虎穴都任她闖，更不會理會她好不好。
江怡輕扯了下唇角，“多謝大人提醒。”
周洛雲見她神色不好，給遠處跟隨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會意折返回去，沒多久又匆匆回來，手裏拎著吃食。
“江大夫，這是大人給您準備的。”
江怡看看食盒又看看跪在屈膝作揖的侍女，到底沒忍心難為她，伸手接過，淡聲道：“多謝大人。”
周洛雲擺了下手，侍女離開，隨後才開口說道：“都是你喜歡吃的，回去記得吃。”
“吃食民女可以收下，但有件事我要同大人講明。”江怡道。
周洛雲：“好，你講。”
“大人便是送再多的吃食，我同大人也絕無半分可能。”江怡淡聲道，“早在五年前便絕無可能了。”
這話仿若在周洛雲心上紮了一刀，似乎有血冒了出來，他身形踉蹌了一下，穩住後，面容晦澀道：“窈窈，給我個贖罪的機會不行嗎？”
周洛雲這段時日也清瘦了不少，臉色顯得憔悴蒼白，聲音透著無力感，“一次便好。”
“不需要。”江怡一副不容置喙的樣子，定定道：“我現在過的很好，不需要你贖罪，你只要記得，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便好。”
言罷，她拎著裙擺作勢要走。
周洛雲心一顫，情難自已地扣上她的手腕，黑眸裏不知何時溢出了紅血絲，“你別生氣，我聽你的便是。”
他怕死了她突然生氣，輕哄，“你若是不願，我絕不勉強。”
江怡垂眸睨了眼兩人交握的手，“那還不松開。”
周洛雲悻悻松開手，若是可以，他真想握一生，但…可以麽？
江怡上了車，周洛雲立在門口看了好久，直到榮錦來尋，他才回過神，“何事？”
“之前那幾個黑衣人已經尋到他們的落腳處。”榮錦問道，“要動手嗎？”
周洛雲冷眼睨著前方，沈聲道：“一個不留，殺。”
夜裏，僻靜的小巷內有場廝殺正在進行，大雪淹沒了地上的血跡，一切發生的很突然，結束的也很突然。
地上的屍體被人悉數帶走，只留了一排細密的腳印。
半晌後，腳印也被雪掩蓋，剛剛的廝殺好似從未有過，宣城的夜依然那麽靜。
榮錦回府覆命：“主子，都死了。”
周洛雲道：“把屍體扔去餵狗。”
榮錦抱拳作揖道：“是。”
-
次日，江怡用完早膳後，下人來報，“小姐，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車夫說是來接你的。”
江怡道：“告訴車夫讓他稍等片刻。”
雪竹問道：“小姐，昨夜下了雪，今日尤為冷，要不還是別出去了？”
江怡透過窗欞縫隙看了眼庭院，到處都是雪，樹枝都被雪壓彎，想起昨日男人的話，她接過手爐抱懷裏，“既然應了便要去。”
“那個人也是，為何偏偏今日約小姐去騎馬。”雪竹不滿道，“這破天氣騎什麽馬呀。”
“雪竹。”江怡低喚一聲，“你快些收拾，咱們一起去。”
雪竹不情願道：“是。”
雪竹帶了很多禦寒的東西，可還是覺得不夠，上了馬車後還再問：“小姐，不去不行麽，真的好冷啊。”
江怡努嘴，“冷的話喝茶暖暖身子。”
“奴婢不是說自己，是說小姐。”雪竹撅嘴，“小姐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若是給凍壞了，豈不得不償失。”
“既來之則安之。”江怡道，“好了，別說了。”
雪竹嘟嘴看向外面，布簾掀起的瞬間有冷風流淌進來，她打了個寒顫，隨即放下，哆嗦著肩膀道：“真冷。”
今日確實冷，風打在臉上好似刀子刮，呼出的氣息都是白的，稍有不慎便會被冷風嗆到。
屬實不是騎馬的好日子。
可答應了，便不能反悔。
另外江怡也想同周洛雲做個了斷，總是這般糾纏她煩了，應了他的請求，他才能快點離開，她便可以清凈了。
馬車一路疾馳出了城，最後停在一處宅院前，院門打開，馬車駛了進去，庭院很大，隱隱還飄著竹香。
是青竹的香氣。
冬日裏其他樹木都已經雕謝，唯獨青竹郁郁蔥蔥挺立不倒。
也唯有竹香這般怡人。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男人徐徐走了出來，他今日穿了一件雪白氅衣，衣領上綴著狐貍毛，同江怡身上的披風倒有幾分相配。
周洛雲步下臺階，疾步走到江怡身側，問道：“冷麽？”
江怡未曾說什麽，雪竹先開了口：“右相大人，你尋這麽偏遠之處，是誠心害我們小姐t顛簸麽，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小姐有舊疾，她的腰……”
“雪竹。”江怡道，“退下。”
雪竹抿抿唇，不情不願離開。
周洛雲道：“你腰怎麽了？”
若不是於理不合，他現在只想把她抱懷裏，輕撫她的腰。
“無礙。”江怡不想提，打量道，“這是何處？”
“我買的宅子。”周洛雲指著那扇宮門說道，“後面是青竹，要去看嗎？”
昨夜他便邀約了，但她沒應，今日若再不應，大概他真會氣急，江怡倒是不怕他氣，實在是自己也想去看看。
“好。”她道。
“隨我來。”周洛雲在前面帶路，時不時提醒她要小心。
江怡在後面慢慢跟著，步子邁得不急不慢，她已經有些年沒欣賞雪景了，乍然看到覺得甚是怡人。
尤其是拱門處還堆著兩個雪人，江怡停下步子，問道：“你弄的？”
周洛雲獻寶似地說：“是，喜歡嗎？”
他記得，那年帝京下了場大雪，洛雪要他堆雪人給她看，他被磨的沒辦法最後應允，在角落裏堆了一個。
那時她恰好路過，盯著雪人看了好久，眉宇間都是笑意，他還聽到她對雪竹講，真好看。
雪竹問道：“夫人，咱們也弄嗎？”
她搖搖頭，眼神裏喊著欽羨，“算了，我不會。”
當時他聽到後便想回她，她不會，他可以給她弄，只是那時被洛雪打斷，他未曾說出口。
再後來，沒人提過雪人的事。
今日清晨突然想起，他早膳都未用便驅車趕來，堆了兩個雪人，一個是她，一個是他，相攜在一起。
江怡笑笑，沒說喜歡或者是不喜歡，她繼續朝竹園走。
周洛雲也不是非要她說什麽，緊隨其後跟上，兩人一路無言到了竹園。
眼前的竹園同江怡想象中的不一樣，有青竹，也有若幹株梅花，眾人只知道老夫人喜梅，沒人知曉江怡也喜梅。
尤其酷愛白梅。
她走近，伸手去碰觸，周洛雲先一步折下一枝遞給她。
江怡接過，蹙鼻輕聞，唇角輕揚了揚，“好香。”
這個剎那間她似乎回到了還未成親時，母親在園中賞梅，她跑了過去，仰頭問母親，“梅花香嗎？”
母親摘下一朵放到她鼻前，“你聞聞。”
她傾著身子湊近，閉眼輕聞，隨後睜開眼眸，淺笑道：“真香。”
眼前似乎浮現出母親含笑的容顏，隱隱的，江怡好像聽到她說：“窈窈，母親願你像梅一樣經風雪不倒，永遠常開。”
那是母親對她的期翼，望她日日安好。
江怡在心中回道：母親，窈窈做到了。
周洛雲最怕江怡哭，見她熱淚盈眶，心都要碎了，問道：“是不是身子不適？”
“不是。”江怡搖頭，“我只是想起了母親。”
周洛雲長籲一口氣，安撫道：“母親知你現在過的很好，也會寬心。”
言罷，周洛雲微頓，解釋道：“是江夫人。”
江怡掩去臉上情緒，淡聲問道：“不說騎馬嗎，馬在何處？”
“今日天冷，咱們可以改日再騎。”周洛雲說道。
“我覺得今日騎正好。”江怡道，“騎麽？”
她都這樣講了，他只能應下，“聽你的。”
不多時，下人回稟：“大人，馬來了。”
周洛雲伸手做出請的手勢，江怡先一步離開竹園，待看到馬匹後，她頓住，“怎麽只有一匹？”
“這裏的馬兒太烈，你自己騎不妥。”周洛雲道，“你我一起，穩妥些。”
這裏也有周洛雲的私心，他希望能借著騎馬時拉近兩人關系。
“既然這樣，那我不騎了，”江怡道，“雪竹。”
“好，你騎，我騎另一匹。”周洛雲還是沒扭過她，順著她意道，“我們分開騎，這下總可以了吧。”
江怡也不是一點都不騎，慢慢騎還是可以的，只是馬兒不甚聽話，讓它慢，它總會不知不覺快起來，以至於最後周洛雲臉色都白了。
“窈窈，勒住韁繩，快。”他在後方急切說道。
江怡告訴自己要冷靜，壓下心悸，用力去勒韁繩，也不知道哪裏不對，馬兒跑得更快了。
周洛雲見狀，心臟差點跳出來，一旁提醒，“夾馬腿，快夾馬腿。”
彼時已經晚了，馬兒又跑出一大截，眼見沖著前面的窄坡而去，周洛雲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什麽都顧不上快速而至，在馬屁朝下奔去時，先一步撲在了江怡身上。
隨後兩人在雪地裏一通滾。
周洛雲怕傷到江怡，一直用手護著她的頭，江怡也不知道滾了多少圈，耳邊想過幾聲悶吭聲後慢慢停下。
“嘀嗒”有什麽落在了她臉頰上，黏黏的，她伸手擦拭，手背上染了血。
江怡蹙眉驚呼，“怎麽有血？”
上方的周洛雲待疼痛輕些後才開口說道：“別怕，只是磕破了頭，無礙的。”
江怡這才註意到，血是從他頭上流下來的，都磕出血了，怎麽能是無礙呢，江怡一個翻身坐起，扶著他肩膀查看。
除了頭外，他耳後，脖頸也都有血。
身上的白色氅衣也被血染成了紅色的，看著很駭人。
“你有沒有怎麽樣？”她焦急問道。
難得見她關心他，周洛雲心上一暖，輕笑道：“窈窈，我便是現在就死去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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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雲鎖著她的眸，又靠近了些, 鼻尖幾乎要抵上她的鼻尖，“窈窈，你那日說過的, 會答應我一件事。”
那日周洛雲救了江怡, 順帶討要了一個請求，要江怡答應他一件事, 不然他不醫治傷口。
情況緊急, 耽擱不得, 江怡只能應下, 後來他清醒後, 她問過幾次，他到底要什麽, 他一直未曾言明。
“你要做什麽？”江怡輕擡下顎問。
“我想同你去郊外騎馬。”周洛雲道，“我已經尋好去處，你只管答應便可。”
“我若是不應呢？”江怡問道。
“你親口答應的, 只要我同意診治你便允我一件事。”周洛雲又朝前探了探, 纖長的眼睫垂下又擡起, 眸光熠熠，“難道你想反悔？”
不待江怡開口, 他道：“江大夫言出必行，想來不會做食言之人，對嗎？”
話都被他堵死了，江怡要是再不應倒真成了食言的小人了。
“明日不行，我要出診。”江怡道，“後日吧？”
“後日？”周洛雲喉結輕滾，黑眸裏流淌著笑意，眉梢輕輕挑了下，“好，那便後日。”
言罷，兩人都沒在開口講話，屋內靜的只聞呼吸聲。
直到丫鬟端著茶水走進來，兩人才從游離的思緒中回過神，江怡側身站起，走到了周洛雲兩步遠的地方，淡聲道：“民女還有事，先行告退。”
周洛雲這次沒攔，淺笑道：“好，我送你。”
“不必，民女自己走。”江怡道，“大人請留步。”
周洛雲哪裏肯留，好不容易才見到人，多看一眼總是好的，他跟在她身側，眉宇間都是笑意。
“窈窈。”他突然出聲道。
江怡偏頭，“還請大人喚我江大夫。”
“江大夫。”周洛雲問道，“要不要去竹園看看？”
江怡不想同他有什麽糾纏，隨意找借口道：“醫館還有事，不方便。”
“好，那下次不忙的時候你再去看。”周洛雲體貼提醒，“小心臺階。”
曾經的周洛雲別說是臺階，便是龍潭虎穴都任她闖，更不會理會她好不好。
江怡輕扯了下唇角，“多謝大人提醒。”
周洛雲見她神色不好，給遠處跟隨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會意折返回去，沒多久又匆匆回來，手裏拎著吃食。
“江大夫，這是大人給您準備的。”
江怡看看食盒又看看跪在屈膝作揖的侍女，到底沒忍心難為她，伸手接過，淡聲道：“多謝大人。”
周洛雲擺了下手，侍女離開，隨後才開口說道：“都是你喜歡吃的，回去記得吃。”
“吃食民女可以收下，但有件事我要同大人講明。”江怡道。
周洛雲：“好，你講。”
“大人便是送再多的吃食，我同大人也絕無半分可能。”江怡淡聲道，“早在五年前便絕無可能了。”
這話仿若在周洛雲心上紮了一刀，似乎有血冒了出來，他身形踉蹌了一下，穩住後，面容晦澀道：“窈窈，給我個贖罪的機會不行嗎？”
周洛雲這段時日也清瘦了不少，臉色顯得憔悴蒼白，聲音透著無力感，“一次便好。”
“不需要。”江怡一副不容置喙的樣子，定定道：“我現在過的很好，不需要你贖罪，你只要記得，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便好。”
言罷，她拎著裙擺作勢要走。
周洛雲心一顫，情難自已地扣上她的手腕，黑眸裏不知何時溢出了紅血絲，“你別生氣，我聽你的便是。”
他怕死了她突然生氣，輕哄，“你若是不願，我絕不勉強。”
江怡垂眸睨了眼兩人交握的手，“那還不松開。”
周洛雲悻悻松開手，若是可以，他真想握一生，但…可以麽？
江怡上了車，周洛雲立在門口看了好久，直到榮錦來尋，他才回過神，“何事？”
“之前那幾個黑衣人已經尋到他們的落腳處。”榮錦問道，“要動手嗎？”
周洛雲冷眼睨著前方，沈聲道：“一個不留，殺。”
夜裏，僻靜的小巷內有場廝殺正在進行，大雪淹沒了地上的血跡，一切發生的很突然，結束的也很突然。
地上的屍體被人悉數帶走，只留了一排細密的腳印。
半晌後，腳印也被雪掩蓋，剛剛的廝殺好似從未有過，宣城的夜依然那麽靜。
榮錦回府覆命：“主子，都死了。”
周洛雲道：“把屍體扔去餵狗。”
榮錦抱拳作揖道：“是。”
-
次日，江怡用完早膳後，下人來報，“小姐，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車夫說是來接你的。”
江怡道：“告訴車夫讓他稍等片刻。”
雪竹問道：“小姐，昨夜下了雪，今日尤為冷，要不還是別出去了？”
江怡透過窗欞縫隙看了眼庭院，到處都是雪，樹枝都被雪壓彎，想起昨日男人的話，她接過手爐抱懷裏，“既然應了便要去。”
“那個人也是，為何偏偏今日約小姐去騎馬。”雪竹不滿道，“這破天氣騎什麽馬呀。”
“雪竹。”江怡低喚一聲，“你快些收拾，咱們一起去。”
雪竹不情願道：“是。”
雪竹帶了很多禦寒的東西，可還是覺得不夠，上了馬車後還再問：“小姐，不去不行麽，真的好冷啊。”
江怡努嘴，“冷的話喝茶暖暖身子。”
“奴婢不是說自己，是說小姐。”雪竹撅嘴，“小姐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若是給凍壞了，豈不得不償失。”
“既來之則安之。”江怡道，“好了，別說了。”
雪竹嘟嘴看向外面，布簾掀起的瞬間有冷風流淌進來，她打了個寒顫，隨即放下，哆嗦著肩膀道：“真冷。”
今日確實冷，風打在臉上好似刀子刮，呼出的氣息都是白的，稍有不慎便會被冷風嗆到。
屬實不是騎馬的好日子。
可答應了，便不能反悔。
另外江怡也想同周洛雲做個了斷，總是這般糾纏她煩了，應了他的請求，他才能快點離開，她便可以清凈了。
馬車一路疾馳出了城，最後停在一處宅院前，院門打開，馬車駛了進去，庭院很大，隱隱還飄著竹香。
是青竹的香氣。
冬日裏其他樹木都已經雕謝，唯獨青竹郁郁蔥蔥挺立不倒。
也唯有竹香這般怡人。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男人徐徐走了出來，他今日穿了一件雪白氅衣，衣領上綴著狐貍毛，同江怡身上的披風倒有幾分相配。
周洛雲步下臺階，疾步走到江怡身側，問道：“冷麽？”
江怡未曾說什麽，雪竹先開了口：“右相大人，你尋這麽偏遠之處，是誠心害我們小姐t顛簸麽，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小姐有舊疾，她的腰……”
“雪竹。”江怡道，“退下。”
雪竹抿抿唇，不情不願離開。
周洛雲道：“你腰怎麽了？”
若不是於理不合，他現在只想把她抱懷裏，輕撫她的腰。
“無礙。”江怡不想提，打量道，“這是何處？”
“我買的宅子。”周洛雲指著那扇宮門說道，“後面是青竹，要去看嗎？”
昨夜他便邀約了，但她沒應，今日若再不應，大概他真會氣急，江怡倒是不怕他氣，實在是自己也想去看看。
“好。”她道。
“隨我來。”周洛雲在前面帶路，時不時提醒她要小心。
江怡在後面慢慢跟著，步子邁得不急不慢，她已經有些年沒欣賞雪景了，乍然看到覺得甚是怡人。
尤其是拱門處還堆著兩個雪人，江怡停下步子，問道：“你弄的？”
周洛雲獻寶似地說：“是，喜歡嗎？”
他記得，那年帝京下了場大雪，洛雪要他堆雪人給她看，他被磨的沒辦法最後應允，在角落裏堆了一個。
那時她恰好路過，盯著雪人看了好久，眉宇間都是笑意，他還聽到她對雪竹講，真好看。
雪竹問道：“夫人，咱們也弄嗎？”
她搖搖頭，眼神裏喊著欽羨，“算了，我不會。”
當時他聽到後便想回她，她不會，他可以給她弄，只是那時被洛雪打斷，他未曾說出口。
再後來，沒人提過雪人的事。
今日清晨突然想起，他早膳都未用便驅車趕來，堆了兩個雪人，一個是她，一個是他，相攜在一起。
江怡笑笑，沒說喜歡或者是不喜歡，她繼續朝竹園走。
周洛雲也不是非要她說什麽，緊隨其後跟上，兩人一路無言到了竹園。
眼前的竹園同江怡想象中的不一樣，有青竹，也有若幹株梅花，眾人只知道老夫人喜梅，沒人知曉江怡也喜梅。
尤其酷愛白梅。
她走近，伸手去碰觸，周洛雲先一步折下一枝遞給她。
江怡接過，蹙鼻輕聞，唇角輕揚了揚，“好香。”
這個剎那間她似乎回到了還未成親時，母親在園中賞梅，她跑了過去，仰頭問母親，“梅花香嗎？”
母親摘下一朵放到她鼻前，“你聞聞。”
她傾著身子湊近，閉眼輕聞，隨後睜開眼眸，淺笑道：“真香。”
眼前似乎浮現出母親含笑的容顏，隱隱的，江怡好像聽到她說：“窈窈，母親願你像梅一樣經風雪不倒，永遠常開。”
那是母親對她的期翼，望她日日安好。
江怡在心中回道：母親，窈窈做到了。
周洛雲最怕江怡哭，見她熱淚盈眶，心都要碎了，問道：“是不是身子不適？”
“不是。”江怡搖頭，“我只是想起了母親。”
周洛雲長籲一口氣，安撫道：“母親知你現在過的很好，也會寬心。”
言罷，周洛雲微頓，解釋道：“是江夫人。”
江怡掩去臉上情緒，淡聲問道：“不說騎馬嗎，馬在何處？”
“今日天冷，咱們可以改日再騎。”周洛雲說道。
“我覺得今日騎正好。”江怡道，“騎麽？”
她都這樣講了，他只能應下，“聽你的。”
不多時，下人回稟：“大人，馬來了。”
周洛雲伸手做出請的手勢，江怡先一步離開竹園，待看到馬匹後，她頓住，“怎麽只有一匹？”
“這裏的馬兒太烈，你自己騎不妥。”周洛雲道，“你我一起，穩妥些。”
這裏也有周洛雲的私心，他希望能借著騎馬時拉近兩人關系。
“既然這樣，那我不騎了，”江怡道，“雪竹。”
“好，你騎，我騎另一匹。”周洛雲還是沒扭過她，順著她意道，“我們分開騎，這下總可以了吧。”
江怡也不是一點都不騎，慢慢騎還是可以的，只是馬兒不甚聽話，讓它慢，它總會不知不覺快起來，以至於最後周洛雲臉色都白了。
“窈窈，勒住韁繩，快。”他在後方急切說道。
江怡告訴自己要冷靜，壓下心悸，用力去勒韁繩，也不知道哪裏不對，馬兒跑得更快了。
周洛雲見狀，心臟差點跳出來，一旁提醒，“夾馬腿，快夾馬腿。”
彼時已經晚了，馬兒又跑出一大截，眼見沖著前面的窄坡而去，周洛雲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什麽都顧不上快速而至，在馬屁朝下奔去時，先一步撲在了江怡身上。
隨後兩人在雪地裏一通滾。
周洛雲怕傷到江怡，一直用手護著她的頭，江怡也不知道滾了多少圈，耳邊想過幾聲悶吭聲後慢慢停下。
“嘀嗒”有什麽落在了她臉頰上，黏黏的，她伸手擦拭，手背上染了血。
江怡蹙眉驚呼，“怎麽有血？”
上方的周洛雲待疼痛輕些後才開口說道：“別怕，只是磕破了頭，無礙的。”
江怡這才註意到，血是從他頭上流下來的，都磕出血了，怎麽能是無礙呢，江怡一個翻身坐起，扶著他肩膀查看。
除了頭外，他耳後，脖頸也都有血。
身上的白色氅衣也被血染成了紅色的，看著很駭人。
“你有沒有怎麽樣？”她焦急問道。
難得見她關心他，周洛雲心上一暖，輕笑道：“窈窈，我便是現在就死去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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